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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Johnny和Jack的冒险

 

Jack趴在教师办公室的玻璃门上，努力地往里面看。Bucky叔叔已经进去有一会儿，和他一起进去的还有David的父母，还有那个黑色头发戴眼镜的教导主任——她不喜欢小孩，她从来都不笑，嘴角总是紧绷的，不是那种撒个娇就能获得原谅的老师。

昨天Jack和David吵架了，起因是David推翻了Jack搭的积木，Jack扯了David的耳朵，David在Jack的手臂上留下几条抓痕，到此为止还在幼儿园每天都会发生的、老师也习以为常的小孩子的纠纷。然而Johnny看到Jack手臂上的抓痕后气势汹汹地找David算账，他一拳打在David的眼眶上，让David多了一个熊猫眼圈。年轻的幼儿园老师懵了，在她的班里还没发生过性质如此恶劣的斗殴事件，她马上报告给教导主任，教导主任下了请家长的通知。

这是Jack第一次惹出这么大的麻烦，他心里隐隐知道这下可糟糕了。在绝大多数时间里Jack都是一个十分乖巧懂事的孩子，他还从没有被老师责罚过。

他看到Bucky叔叔走进教师办公室，紧张不安得几乎要哭出来，他站在办公室的门口，两只小手扒着窗户，嘴里吐出来气在玻璃上洇出一片白雾。Jack心里有一百个知道这下自己必须要认错了，然而他还是倔强地咬着嘴唇，心里觉得好委屈，明明打人那个并不是他啊。

“Jack，”打人的那个坏孩子跑过来拉他的袖子，“你在这里干什么？”

Jack甩脱袖子，十分不想理睬Johnny。

“Jack，别在这里看了，我们出去玩吧。”Johnny也往玻璃门里看了看，什么都看不清，无聊地继续拉扯Jack的袖子。

“Johnny，别闹，呆会儿Bucky叔叔会叫我们进去跟David道歉。”

“为什么要道歉？明明是David先抓你的，我不要给他道歉，要罚就罚我好了。”Johnny不以为然地说，“Jack，我们又没做错什么，不要道歉，我们出去玩吧。”

Jack想了想，确实，为什么我要道歉呢，我又没有打他，“去哪儿玩？”

“我们出去玩吧，去超级市场怎么样？”

“可是超级市场很远呢，要坐车才能到。”

Johnny使劲地动脑筋，“我们可以坐巴士去，只要让售票员告诉我们在哪里下就可以了。”

Jack觉得Johnny这个主意简直太好了，出去玩就不用道歉了，他点了点头，牵起Johnny的手，“好，我们走吧。”

趁着幼儿园放学，两人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路溜出了大门，一路跑到大马路上的公交车站，两人忐忑不安地上了公交车，两只紧紧握在一起的小手微微出汗。

两人在超级市场门口下了车，Jack看到超市门口眼熟的招牌，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Steve叔叔带他来过这里，熟悉的地方缓解了他的不安。两人手牵手走进超市，开始还有点惴惴不安，然而琳琅满目的商品很快让他们恢复了小孩子的天性，这里有无数玩具和好吃的，而且还没有大人的拘管，简直像万圣节和圣诞节凑在一起了。

Johnny和Jack抓起免费试吃的糖果塞进嘴巴，塞得脸颊圆鼓鼓的。他们从来没有一次吃过这么多糖，各种口味的糖在嘴巴里混合，吞不下去又不舍得吐出来，卡在喉咙里痒痒的。Johnny跑到饮品区抓起一瓶矿泉水拧开灌进嘴巴，勉强把糖咽了下去，把剩下的水递给Jack。终于解决掉糖果的麻烦，两人又跑到面包糕点区，把菠萝包、拿破仑蛋糕、奶酪点心、起酥面包拿起来挨个品尝。

“喂，那些不能吃。”超市的服务员对着他们喊。

两人赶忙往嘴巴里又塞进一大块，手拉手匆匆忙忙地跑掉了。

 

Bucky发现Jack和Johnny不见了。他终于用诚恳的笑容和退伍老兵的荣誉博取到老师和David家长的谅解，正准备让小孩们互相道个歉以后还做好朋友的时候，他发现找不到Jack和Johnny了。

所有的老师和保安都出动了，找遍了整间幼儿园都找不到Jack和Johnny的身影，其中好几次有人找错了找到TJ，最后Bucky索性把TJ抱起来，一面防止大家再找错，一面TJ已经吓得快哭出来了。

天啊，Johnny和Jack跑哪儿去了？

“会不会他们自己回家了？”教导主任安慰Bucky，一向严肃的脸上露出罕有的焦急。

“我回家看看。”Bucky抱着TJ急匆匆地往出走。

“我们在附近继续找，他们应该走不了多远。如果家里没有的话，给幼儿园打电话。”

Bucky焦急地冲进院子，院子里静悄悄的，他又冲进房间，房间里也静悄悄的，沙发上扔着熊布偶和漫画书，地板上散乱地扔着积木和玩具汽车，然而哪儿都没有Jack和Johnny的影子。

Bucky双腿发软，他靠住墙，慢慢把TJ放在地板上，“Tommy，宝贝儿……”

Bucky小心翼翼地组织语言，清了清干哑的喉咙，尽量用温和的声音，“Jack和Johnny不乖，他们两个跑出去玩了，Bucky叔叔要去把他们两个抓回来。Tommy是乖宝宝，不要学他们两个。”

“嗯。”TJ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Bucky叔叔先把你送到对面Evans太太家呆一会儿，等我把Jack和Johnny抓回来就去接你，好吗？”

“好的。”TJ乖巧地同意，他认识对面那个总是满面笑容的Evans太太，她家里有好几个小孩，每天吃饭的时间她家里还会飘出好香的味道。

 

Johnny和Jack吃饱了，又跑到玩具柜台玩，各自拿起变形金刚对打，“哒哒哒汽车人大战霸天虎！”

放下变形金刚又去玩小汽车，放下小汽车又去玩小手枪。Jack很喜欢玩乐高，开始让Johnny过来和他一起拼装，过了一会儿又不要Johnny一个玩了，因为他不好好拼，总捣乱。

两人玩累了，手牵着手往出走，又被超市门口的糖果屋吸引了视线，好多五颜六色、鲜艳光亮的棒棒糖！

“阿姨，我想吃这个！”Johnny指着水果棒棒糖，做出吞口水的表情。

穿着粉红围裙卖糖果的阿姨被他逗笑了，“可是，小朋友，你有钱吗？”

“没有……”Johnny明亮的蓝眼睛暗淡了下来，“可是、可是，我和我弟弟都想吃……”

“这是你弟弟？”售货员伸手摸了摸Jack的脸，“真可爱。”

“好吧，那我送给你们一个。”售货员从货架的最下面拿出一个小小的双色棒棒糖递给Johnny，“粉红色这面是蜜桃味的，橘黄这面是橘子味的，这个送给你们。不过，你们要自己决定给谁吃哦。”

Johnny接过棒棒糖，这个小小的难题根本难不倒他，他利落地剥开棒棒糖外面的透明糖纸，“Jack，我们一起吃。”

“你吃这面，我吃另一面。”Johnny把棒棒糖举到两人之间，舔了一口，Jack也跟着舔了一口，两人的小鼻子擦在一起，凉凉的，痒痒的。

“你那面甜吗？”Johnny问。

“有点酸。”Jack说。

“那我们换一换。”Johnny把手里的棒棒糖转了个圈，“你吃我这面，我吃你这面。”

两个小脑袋又凑在了一起，分享同一根棒棒糖。售货员惊讶地发现，灯光下他们俩那略带卷曲的头发，发色居然是一模一样的。

 

TJ坐在Evans家的橡木餐桌上吃着Evans太太做的香肠奶酪披萨，他把最后一口咽了下去，咕咚咕咚喝完玻璃杯里的鲜榨橙汁，彬彬有礼地说，“Evans夫人，您做的披萨实在太好吃了，我可以再吃一块吗？”

“oh，Sweety，我很想再给你吃一块，不过我刚烤好的奶油派还想让你尝尝呢。”

“奶油派！”TJ眼睛亮亮的，“我要吃。”

“好的，我的Tommy宝贝。”Evans太太端出热气腾腾表层上涂有巧克力糖霜的奶油派，这是波士顿有名的小吃，馅儿里含着牛奶、鸡蛋和卡士达酱，散发着浓郁的奶香。

“妈妈，我也要吃。”Evans家的小Chris摇摇晃晃地走过来，他只有三岁，脸蛋胖得像炸面包圈。

Evans太太切了一块放在TJ面前的盘子里，用小勺子一勺一勺喂给Chris。

“妈妈，给Scott也吃点。”

“不、不行，Chris，Scott还是个小宝宝呢，不能吃奶油派。”

“那Scott什么时候才能长大跟我一起玩啊？”Chris扁了扁嘴巴，对面的Barnes叔叔家有三个小哥哥，可他家里只有一个还在吃奶的小弟弟，不会走路也不会说话，更不能和他一起玩。

“还要几年吧，乖，你吃完了和Tommy哥哥一起玩，好不好？”

TJ陪Chris玩积木，他们用积木搭了一座城堡，天渐渐黑了，可是Bucky叔叔还没有来接他，这让他开始有点不安了。Bucky叔叔在哪儿了？Jack呢？Johnny呢？

TJ趴在Evans家的窗台上往自己家看，他看见Curtis骑着摩托车进了院子，摩托车停在墙边，Curtis走进房门。

院子里没人，Curtis一进院门，看见秋千上没有TJ的身影，心里还有点隐隐的失望，秋千这么快就玩腻了？

然而房间里也没人，Bucky不在，Johnny不在，双胞胎爱哭的不在，不爱哭的也不在，人都去哪儿了？Curtis看了看窗外快要落山的夕阳，天都要黑了，每天这个时候Bucky会做点炸鸡、炖菜或意大利面这种简单的晚饭，三个小孩会在院子里或者客厅里打打闹闹、大呼小叫，噪音在这个家里没有一刻停止过。今天这不同寻常的安静让Curtis隐约有了不安的预感，人呢？都去哪了？

难道Bucky带三个小孩子出去玩了？为什么不告诉我，难道我不是这个家里的人吗？C一股不知名的怒气在Curtis的胸口涨满，他故意重重地坐在沙发上，然而房间里只有他自己喘气的声音。都不在，都不在正好，让我一个人静静。Curtis坐在沙发上抖腿，然而静下来并不知道该干点什么，平时他觉得烦，可此时他却想念屋子那些小孩子跑来跑去的声音，还有那些清脆的笑声。他扭头望向窗外，秋千孤零零地停着，几只小麻雀站在树枝上，显得那样寂寞。

过了一会儿，太阳下山了，天已经完全黑了，还是没有人回来，Curtis有点沉不住气了，难道Bucky带着三个小孩子搬家了？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为什么不声不响地跑掉吗？我又不是瘟疫。他不耐烦地在房间里踱来踱去，抓起薯片倒进嘴里大嚼，天啊，他有点想念Bucky做的晚饭了，虽然卖相简陋但是味道还是不错的。Curtis打开冰箱想找点东西吃，可里面只有几瓶灰扑扑的豆子罐头。

TJ放下厚重的红丝绒窗帘，扭过头去，“Evans夫人，我想回家了，我看见Curtis回来了。”

“不行，Tommy宝贝，我答应了Bucky要等他回来接你。”Evans太太认识那个每天昼伏夜出，骑着轰隆隆作响摩托车惊扰四邻的Curtis，她不放心把TJ交到这样的年轻人手上。

“不，我想回去了，不然Curtis一个人在家会很孤单。”TJ忽闪着漂亮的大眼睛，头上的小卷毛和他又长又翘的睫毛在灯光下泛着好看的金棕色光芒。

Evans太太沉吟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好吧，我亲爱的小Tommy。”

“Evans夫人，您家有剩余的披萨或者奶油派吗？”TJ的眼睛飘向厨房，舔了舔嘴巴。

“哦，宝贝，你不能再吃了，你今晚已经吃过很多东西了，我可不希望你明天肚子痛。”

“不、不，不是给我，是给Curtis，我看见他翻冰箱了，可我们家里没有吃的。”

Evans太太笑着把TJ搂进怀里，响亮地亲了一下他光洁的额头，“好的，Angel Tommy。”

Evans太太装了满满一篮食物，交给TJ，又拿出一件外套，“Tommy，天气有点冷，给你穿这件小姐姐的衣服吧。你自己回去一个人回去没问题吧？我会在窗子这里看着你。”

“没事的。”TJ两只手交替握着篮子的提柄，让Evans太太帮他穿好衣服，“我一个人可以的。”

“再见，有空过来玩，我会做很多好吃的东西给你。”Evans太太亲吻着TJ的脸颊，跟他告别。

TJ穿着略显肥大的外套，拎着装满食物的篮子，在微凉的夜风中跑过寂静无人的马路，一路跑回了家，他举起手叩响了院门。

Curtis出来开门，他看见一个身穿枣红外套的小小身影，帽子上镶着一圈白色茸毛，蓬松的白色茸毛下面露出一撮棕色的卷发，搭在Tommy那张圆圆的脸上，红扑扑的两颊，闪闪发光的大眼睛。

许多年之后Curtis都记得那天晚上TJ的模样，他一边亲吻着TJ线条优美的下颌，一边第九千九百九十遍地对他说，“那天晚上，我以为我见到了天使。”

 

Bucky终于找到了Johnny和Jack，在布鲁克林99辖区警察分局。

当他看见那两个挤在一张沙发上身上披着一条毯子睡得十分香甜的小宝贝，气得真想把他们骂醒了再打一顿。

“Barnes！是你？哦，天啊，真的是你！”红头发的女警员叫出声来。

“Natalia？”Bucky认出眼前这个制服也无法掩盖性感身材的女警，居然是他中学同学、也曾是他的短暂交往过的小女友，美丽的Natasha。

“没想到你居然住在我的辖区。”Natasha笑了，脸上带着一种成熟女人特有的风情，不再是Bucky记忆中那个红头发的小女孩。

“没想到你当了警察。”Bucky嘴角勾起，露出一个充满魅力的笑容。

Natasha认识这个笑容和他嘴角勾起的弧度，这是Barnes的招牌笑容，从她还是个小女孩时就无法抵抗Barnes的魅力，她压低了声音，手指撩过红色的卷发，“嘿，这两个孩子不会是你的吧？”

“当然不是，一个是我姐姐的孩子，还有一个是我男朋友哥哥的孩子。”

“男朋友？”

“是啊，我交了一个男朋友。”。

“你的胳膊……发生什么事了？”Natasha的视线落在Bucky的一只空荡荡的袖管。

“我上了战场，这是战争留给我的。”Bucky神色坦然地说，耸了耸肩

“看起来发生了好多事，有机会我们应该一起喝个咖啡好好聊聊。”

“是啊，不过我得先回家了，还得把两个孩子带回去。哦，By the way，我可以把他们留在警察局吗？你可以给他们单开一个号子，关他们一晚上，不不，多关几天好了，等我心情好了再来接他们。”

“Come on，James……”Natasha的红唇牵出一个微笑，拿起桌上的车钥匙，“别这样，我开警车送你们回去。”

“哇，和性感的女警官坐在一辆警车里，Natalia你一定偷看过我16岁的日记……”Bucky露出一个夸张的笑容。

“你男朋友呢？他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他去执行任务了，还好他就快回来了。”Bucky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落寞，Steve已经离开整整三天了。